三月,写流水账的好天气!

三月第一天,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因果倒置地感谢二月只有28天,让我们把这个聚集着生活垃圾与学业废弃物的冬天的最后一个月份轻轻归拢,扫进簸箕。三月了,先玩再说吧!

对于告别二月这事实在兴高采烈,唯一遗憾是人不能在从二月跨越到三月的瞬间也换新颜,对二月底那未经多少思索手起发落的一剪刀我日日对镜忏悔,看着一小撮短至眉上的糟糕刘海趴在额头上,忏悔着忏悔着,心里突然想,姜涩琪?姜涩琪,你的眉上刘海也会是发型师马失前蹄吗?由此勉强安慰自己只是走在时尚前端,这叫y2k亚比风,不懂欣赏的……我也没办法!话是这样说,我将日日以清水浇灌发根辅以真心实意的期望肥料,只愿刘海快快再长两厘米就好,拜托了,头发之神…> <…

当前人生就如当前三月规划一样,空前空闲,人生大事如草蛇灰线静静绵延其间,我知道你很重要但你先不要冒头啦!课呢是上三休四,通勤时间漫长,坐到教室里也望着窗外草木发呆,教授声音和缓、低沉、疲惫,难以让这声音成为注意力的主要目标。我想春天就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一天之中清醒时间只有个位数小时,意识浮沉着做白日梦,万物如此,何其安全。气温逐渐升起来,窝在宿舍小空间几天再出门,发现冬天衣装已不合时下气候,走过一公里午后的路到地铁站口与朋友碰头,和她微微抱怨身体燥热,朋友说没关系,听十几分钟课就会全身发冷,我笑得再也穿不住羽绒服,脱下来抱在手里,心里知道明天就不会再穿它上身,心情奇好。走路途中东看西看,走过树林看到石头上镌刻着“xx系xx级校友捐”,很难即时反应过来城市里的许多树其实是人栽在这里的,就心想,捐了一块石头,这是什么事啊……人可以捐树苗成林,却不能在长成了的树干上刻下“xx系xx级校友捐”,如此便无法将自然捏造定义成人际的恩情,待到百万年后连石块都风化了,也永远会有一个如我一般的人走过,想着树之在此的理所当然和人的奇怪与傲慢,这件事令我感到非常宽慰。耐着性子坐两小时,下课铃迟缓地敲起来,所有人便像小鸟一样飞出逼仄的系楼觅食。系楼古旧,砖瓦棕灰,这几日玉兰花开在楼前,花瓣玉白舒展,像被雨水打落一些,美得有古意。我们就从花下走过去。朋友半夜伤心,发来消息说,要毕业了,我好像爱上这个学校了。我对学校不置一词,但也许这就是春天,春天把它的美渡给钢筋铁泥的无趣事物,给人造成太多混乱的移情,让人无端多愁善感。我们只是错过太多春天了,在过去的这三年里,不知道向谁讨回。

二月过到底,最终过得日夜颠倒,许久不联系的朋友晚间来敲敲微信,于是聊起来。我与这朋友半年讲一次话,倾倒的心情却比所有朋友加起来都要多。他是我的界域内共情能力尤其高的人,温和,恰到好处的幽默。面对这样低浓度的盐水,我的自我暴露如同细胞液越过界壁倾渡,总之,讲起几乎贯穿半个人生的迷茫、对自我的认知、支撑行动的内在逻辑,他事事是我的反面,我曾获得的,他从未能到达;我享受着的,他于其中溺水挣扎;我一直努力争取的,他从出生便拥有;我所曾笃信后又抛弃的,他早早看透并厌倦。但说起这些事来,两人都很自然,理解对方并没有任何隔阂,于是都能拨开一些语词的纷乱内涵,讲一些真心话,并接收对方的真心话,这是一种莫大的幸运。讲到我几乎没有积极的inner voice,对方发来:“你有没有在难过的时候试过把手按在左胸口,小声说it’s okay sweetie, I’m here for you”,耳机里播放到hand covers bruise,我很受不了地在手机屏幕前狂笑,怎么回事,爱德华多入驻今夜心灵疗愈talk。他还在严肃地传达使用说明:而且必须是sweetie,不能是dude啊什么的,我说好好好。这么肉麻。希望日后我能想起这个奇妙方法。临睡前,不知从哪里又聊到emoji的使用方式,他说你喜欢用摊手,其实那个表情就近似于穆斯林的祈祷,不是双手合十而是摊成一本书,我说很好很好,我用这个表情是感到摊开手掌讲话更加真心,比如,我诚心祝福你……过上想要过的生活,[摊手]。

现实生活就是如此了!乏善可陈。我想我三四月要多多游泳。游泳是小学时学的,五年级,为了父母不知从哪里打探来的理想初中要提交游泳证书的错误消息,我开始学习蛙泳。每次想到学游泳的缘由都觉得心里酸涩,因为最终得知理想初中并无此项要求。直到如今我还在受这种类型乌龙事件的折磨:没有任何资源和基础的家庭,获取信息的渠道如此狭窄而充满错误,如此多的弯路,我必须得一一亲自走过才能知道真相,这是一种难以在具体的事件上向人倾诉的辛苦。博客可以简短一写,就很好,虽然写得简略,语焉不详,那也是写。其实我讨厌水,刚学的时候沮丧而崩溃,难以安于在水面上漂浮,总要呛水。最后学会了也只是拿到一本证书,此后再也没下过泳池,水沾染皮肤让我急切想要甩干、仅在想象中覆过口鼻就令我失去呼吸节奏,蛙泳的姿势怎么摆更是完全忘记。但是春天来了,游泳馆时隔几年终于再次开放,人可以适时多点勇气。为自己的生活常规添加上一项新活动,这就是我,作为一个自认并没有多会生活的人,能做到的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流水账颇长,打下这三个字的时候两种写法都出现在输入法备选框中, 流水账还是流水帐,账本还是帐本,账号还是帐号,二十余年从未分清过!但她也不想要打开搜索框寻求一个正字,因为她确实放弃了一些极细小的强迫症点,也因为她的确越发懒散起来。博客文件夹下有一篇被废掉的去年的文章,写笔者如何在流水帐中被无数个细小的点吸引注意力,最后循着注意力的轨迹忠实地写出了一篇任何读者都将难以卒读的注意力障碍者的心路,于是按着不曾发出。其实它很有意思,但写着的时候很痛苦,因为人不可能真的将每一秒钟的所思所想都完全记录,所以我竟是在注意力障碍的世界中竭力理清思路、分拨筛选,好欲盖弥彰的悖论!如今突然写到它,是因为我再次不知道如何将流水帐妥帖结尾,那篇文章是如何作结的来着?

无论如何,时间来不及了,三月第一天的十二点钟声快敲响,正合我意呀。辛德瑞拉该走了,一个妥善的结尾是她遗落的鞋,敬请捡到者归还~~~